五百九十一、郑姑姑和陈爸爸
作者：柳岸花又明
开学的第一天上午，陈汉升就是在半睡半醒的混沌中度过的，中午和沈幼楚吃饭时，了解到沈如意和冯贵已经从凉山坐火车出来了，大概后天就到达建邺。
萧容鱼也在适应开学的节奏，她这个月事情会比较多，还要準备去美国的相关资料。
不过，相比较高雯还要在老家等着护照落地，陈汉升和萧容鱼的出国手续几乎没费什么时间。
两个身家清白的在校大学生，还有副局长萧宏伟做担保，港城的出入境管理中心办事非常麻利。
不过下午，陈汉升就没办法在学校里体验大学生“活有多好”了，因为洪仕勇和那个郑家长辈从香港正式“驾临”新世纪电子厂。
“今天上午，新世纪开了厂部管理层会议。”
郑观媞联繫了陈汉升：“洪仕勇在会上拍桌子、摔文件，喝骂我是郑家的叛徒。”
“你也可以啊。”
陈汉升佩服的说道：“明明人都不在电子厂了，新世纪有点风吹草动，还是能一下子掌握消息。”
“那当然了，我估摸着他们下午会去果壳电子找麻烦。”
郑观媞分析道：“毕竟，除了李小楷、曹建德和崔志峰以外，还有将近200个生产线熟练工都跑到果壳了。”
“郑家过来的那个长辈，她是什么样的人啊？”陈汉升问道。
“她也是二房那边的人。”
郑观媞想了想：“她的管理能力和洪仕勇五五开吧，也是没什么长远的战略眼光，只不过她性格比较淩厉，做事比较果断。”
陈汉升明白了，郑家二房派这么个女人过来，大概就是为了快刀斩乱麻，肃清郑观媞和洪仕勇争斗造成的混乱局面。
“老洪受到质疑了啊。”
陈汉升笑着说道：“二房居然派了个‘郑’姓长辈过来，摆明了是钦差大臣嘛。”
“这也是没办法的。”
郑观媞歎一口气：“本来我和洪仕勇的争斗就影响了正常生产，现在你又大批挖人，厂里的氛围更是浮躁，必须得是郑家的直系亲属过来了。”
陈汉升已经走回宿舍，脱光衣服準备洗澡：“对了，那个郑家长辈怎么称呼，我想去拍拍马屁，留个好印象啥的，这样继续当个双面间谍。”
“她叫郑姑姑。”
郑观媞答道。
“你也真是太有礼貌了，现在还叫着别人的尊称啊。”
陈汉升说完就挂掉电话，赤条条的去沖澡了。
郑观媞听着话筒里“嘟嘟”的声音，眨眨眼睛说道：“她全名就叫郑姑姑啊，按照辈分的话要算奶奶辈的了。”
······
陈汉升洗完澡，换了一身乾净普通的休闲装，一边和孔静说明情况，一边开车来到新世纪电子厂。
“听说，厂里又来了一位大佬啊？”
经过门口的时候，陈汉升扔了支烟给正在站岗的张卫雨。
“嗯！”
张卫雨左右看了看，发现周围没人以后，这才压低声音说道：“这个女人脾气大得很，上午小庄就因为开门慢了点，直接被辞退了。”
“谑，好大的官威啊。”
陈汉升撇撇嘴：“小庄人呢？”
“他应该在宿舍收拾东西，”
张卫雨歎一口气：“一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昨晚厂里有人闹事打架，小庄去处理纠纷了，一宿没睡难免反应变慢。”
“哦，现在厂里比较乱吗？”
陈汉升明知故问。
“乱的很。”
张卫雨凑过去帮陈汉升点烟：“狗日的果壳太狠了，不讲道理的挖人，现在各种传闻都有，车间主任都不想管事了。”
张卫雨这人颇有城府，他其实想提醒陈汉升，新世纪已经陷入麻烦，如果陈汉升要走，千万记得捎上自己。
不过，陈汉升听到“狗日的果壳”，刚抽两口烟忍不住呛了起来。
“咳，咳，咳······”
陈汉升摆摆手：“你不要说髒话嘛，现在都号召当一个文明人啦，我2005年一句髒话没说过。”
“对不起，我情绪太激动了。”
张卫雨马上道歉。
“嗯。”
陈汉升点点头，想了想说道：“其实小庄也不是外人，刚回来就失业，看着挺难受的，我建议你去劝劝他，既然新世纪留不住了，那就去其他地方寻找机会嘛。”
“去哪里？”
张卫雨以为陈汉升要帮忙介绍。
“附近哪里缺人，那就去哪里咯。”
陈汉升说完，踩着油门就离开了。
“附近哪里缺人？”
张卫雨突然反应过来，忍不住甩自己一个巴掌：“原来如此，我他妈是猪啊！”
······
陈汉升来到行政楼以后，察觉到办公气氛莫名的紧张起来，就好像上自习的教室里，年纪教导主任突然过来检查一样。
陈汉升手里拿着两只凤鹅，打算以送点特产的方式和洪仕勇套套近乎，结果发现他的办公室紧锁，等了一会也不见人影。
好在陈汉升和洪仕勇秘书申明亮在去年的官司纠纷中，通过红包和回扣，搭建了“友谊”的桥樑，所以一个电话打过去，这才知道洪仕勇他们在郑观媞的办公室。
陈汉升又夹着凤鹅跑到郑观媞办公室，看到门口站了一圈人。
“怎么回事？”
陈汉升皱了皱眉头，以郑闺蜜的智慧，她绝对不会留在这里受辱的，那到底谁在使用这间办公室呢？
陈汉升仗着自己身强力壮和脸皮厚，左挤右撞的来到前面，终于看见老闆椅上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这个年纪已经不看长相，只看气质了。
她的头髮卷成贵妇状，穿着一身珍珠衣扣的羊绒衫，目光炯炯，严肃凛然。
洪仕勇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厂里的其他管理层只能站着。
“呼~”
陈汉升发现不是郑观媞，心里也微微松一口气，这个女人应该就是郑姑姑吧，果然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你是谁？”
“郑姑姑”早就注意到像泥鳅一样乱窜的陈汉升，抬眼望过来，其他人的目光也跟着。
陈汉升也不怕，笑嘻嘻的走上前，殷勤的把凤鹅放下：“郑姑姑你好，我是······”
“你叫我什么？！”
“郑姑姑”本来只是一脸古板，哪想到陈汉升刚开口，她突然暴怒起来。
“啊？”
陈汉升愣了愣，还以为自己有点莽撞，儘量换上一副温柔的语气：“姑姑，您怎么了？”
接下来，陈汉升就看见眼前这个女人，突然瞪大眼睛，血色从脖子根“唰”的一下涨满了整张脸。
“我靠，她为啥抓狂啊。”
陈汉升吓了一跳，心想这么大年纪了，小心脑溢血啊。
“谁让你这么叫的？”
最后，还是洪仕勇拉了一下陈汉升。
“叫错了吗？”
陈汉升也有些后悔，自己为了拍马屁增进感情，所以才叫的“郑姑姑”，早知道老老实实叫“郑总”算了。
“你他妈要叫郑奶奶！”
洪仕勇无比烦躁的说道。
洪仕勇早就想开掉这个厚脸皮的大学生，只是上次陈汉升介绍了“容升律所”，所以当时就饶了他，没想到还是在这里闯祸了。
“凭啥？”
陈汉升哪里吃过这个亏，郑观媞叫“姑姑”，我叫“奶奶”，平白无故小一辈啊，哪有这样见面就佔便宜的。
“放屁，我还是你陈霸霸呢！”
五百九十二、“壳粉”，领先10年的营销概念
作者：柳岸花又明
陈汉升这边挑衅完，那边就被开除了，一点情面没留下。
洪仕勇也没阻拦，眼睁睁看着陈汉升带着凤鹅离开后，这才解释道：“他是附近的一个兼职大学生，不过和郑观媞关係比较好，我看在她的面子上，一直没有裁掉。”
郑观媞已经不在厂里，在无人对质的情况下，洪仕勇索性把所有问题都推到她身上了，包括用人不明、藏汙纳垢、内部斗争等等。
“立刻发文件，全厂通告这件事。”
郑姑姑悍然说道：“我才来建邺一天不到，他就知道我的真名，肯定是郑观媞透露的，另外······”
郑姑姑说到这里，突然示意其他人先出去，只是单独留下洪仕勇：“另外，郑观媞之前留下的人际关係，必须及时处理乾净，否则厂里将没有秘密。”
“这？”
洪仕勇脸色有些迟疑。
郑姑姑锁着眉头：“很难吗？”
“难倒是不难。”
洪仕勇解释道：“不过要是开掉他们，厂里的项目进度就要停滞了，所以我建议暂缓一下，先把MP4的项目完成再说。”
“不行！”
郑姑姑直接拒绝了：“项目迟一天早一天又有什么关係，上位者的想法不能被下属挟持，难怪厂里之前那么混乱，原因就在这里啊。”
洪仕勇不吱声了，掏出打火机点着烟。
他心里也颇为积郁，原来以为郑观媞离开后，自己能独掌大权，这样协调所有资源上马MP4项目，利用当前的市场需求，很快就能挽回新世纪的经营颓势。
哪想到郑观媞刚走，现在又来了另一个女人，再次打乱自己的计划，偏偏这次还不能翻脸。
“咣~”
郑姑姑打开窗户，让办公室的烟味散出去一点，她对洪仕勇也很不满，好好的一个千人大厂居然变成这幅模样，归根究底就是下面的人不懂规矩，就像刚才那个大学生一样。
“不管对方有什么后台，有什么关係，一定要清理乾净！”
涌进的寒风吹拂着郑姑姑鬓角卷髮，她的眼神里是一片坚毅。
“好吧，我儘快签署手续。”
洪仕勇考虑再三还是同意了，自己到底只是姓“洪”。
这是洪仕勇和郑姑姑两人的第一次产生分歧，就像郑观媞之前预料的那样，1+1＜1的情况终于出现了。
“不是儘快，而是立刻！”
郑姑姑眼里揉不得沙子，缓缓的说道：“员工的能力可以培养，甚至社会招聘，但是一个办公环境不能有两种不同思想，我建议先从管理层入手，挨个谈话后让他们离开，下午我和你再去隔壁的果壳拜访一下，看看这个妖魔化的公司。”
其实，郑姑姑採取的这种办法也不算错，趁着新官上任三把火，用郑观媞留下的下属立威，整顿鬆散的办公秩序，提高其他员工的凝聚力。
不过，这是一般时候的做法，特殊时候就未必合适了。
什么是特殊时候？
那就是当外面有其他势力虎视眈眈的时候，一味的下猛药只会露出更大的破绽。
······
“静姐，我被那个新世纪的老姑婆开掉了。”
陈汉升走出行政楼，唉声歎气和孔静通电话：“以后没办法再去打探消息了。”
“为什么开掉你啊？”
孔御姐的声音带着一点笑意，大概她也觉得无所谓吧。
陈汉升问道：“你能忍受一个吊儿郎当，混混日子，还随意调戏领导的下属吗？”
“不能。”
孔静毫不犹豫的说道。
“她也不能。”
陈汉升耸耸肩膀还要说点什么，突然看到蒋云云电话打过来，估摸有事先接通了。
“陈总，我也被开了。”
蒋云云幽幽的说道，她是郑观媞的贴身秘书，第一个开刀的就是她。
“哇，宝贝你也太可怜了吧，媞哥那边有什么指示？”
陈汉升没心没肺的说道，他没有贸然安排蒋云云，这是郑观媞的贴身秘书，就相当于聂小雨和自己关係差不多。
当初陈汉升“破产”，聂小雨还是忠心耿耿的跟在后面，没有谁会想着去招揽这类人的。
“郑总让我暂时别工作了，跟着她出去见见世面。”
蒋云云嗅嗅鼻子：“不过，她要再帮你最后一个忙。”
“啥忙？”陈汉升心头一跳。
“我刚才出来的时候，看见行政部和仓储部还有几个管理层都进洪仕勇办公室了，他们都是之前跟着郑总的，估计下场和我差不多。”
蒋云云说道：“郑总让我问问，你对这些人感兴趣吗？”
“感兴趣啊，超级感兴趣啊。”
陈汉升弯曲手指关节敲击着方向盘，发出“咚咚”的声音：“听到了吗，这是我在磕头感谢媞哥啊，记得一定要帮忙转达啊。”
“呸！”
蒋云云知道陈汉升是个什么德性，他能磕头才怪呢，只是提醒道：“我现在就把这些人联繫方式给你，你以后搞定了洪仕勇和那个老女人，千万别忘记曾经的诺言啊。”
“放心，我保证以身相许！”
陈汉升信誓旦旦的说道。
“谁要你以身相许啊。”
蒋云云翻了个白眼：“你要把新世纪买回来，或者帮郑总建个新厂。”
“嘿嘿~放心吧，就好像国内矛盾太大，必须通过战争转移这种矛盾。”
陈汉升这时态度才稍微认真一点：“新世纪如果不上马MP4项目，它会死的很快，如果上马了，它一定死的更快。”
······
洪仕勇花了两个多小时，总算处理了郑观媞留在管理层的人际关係，当然根据劳动法的规定，也赔付了一笔钱。
不过郑姑姑还是比较满意的，攘外必先安内嘛，这点代价还是值得的。
下午四点多，她又和洪仕勇带人走向果壳电子，郑观媞必然和果壳电子有关係的，只是不知道关係有多深。
两个厂之间的距离真的很近，当时没觉得，现在想想这就是故意的啊。
新世纪那些被挖走的流水线员工，觉得这就是换个上班环境而已，其他的一切都没有变化，而且工资还高，所以一传十，十传百，还有money的吸引下，一下子跑了200个。
“这就是Logo吗？”
在果壳正门前面，郑姑姑停下脚步，因为这里伫立着一个巨大的金属银灰色雕塑。
足有十米之高，一个“K”英文字母，一个经过艺术化的“E”英文字母，合在一起很像“K?”，几乎是整条工业大道上最显眼的标誌了。
另外，这个雕塑下面，还有一行字。
——所有壳粉的家。
“壳粉是什么？”
郑姑姑转头问道。
“果壳电子厂的粉丝？”
洪仕勇想了想：“所以简称壳粉？”
“听起来有点奇怪。
郑姑姑评价道：“不过，这是一家很会吸引人眼球的企业。”
洪仕勇也点点头，他记得年前过来还没有这个logo的，没想到年后过来，突然多了这样一个巨大Logo。
“科技感十足啊。”
洪仕勇心里也在想，任谁从外面经过，大概都能一下子记住这个简单又独特的Logo吧，相比较而已，新世纪这个名字显得太老旧了。
他们目前的注意力都集中的Logo身上，完全没有意识到“壳粉”这个单词蕴含的巨大能量，毕竟没有先例。
以后，不管“果粉”、“米粉”还是“花粉”，追根溯源之下，“壳粉”才是开宗立派的爸爸。
······
“不好意思，请问你们找谁？”
这时，一个穿着制服的保安拦住郑姑姑。
“我们是隔壁新世纪的。”
郑姑姑拿出拜访的态度：“大家既然是邻居，就想进去和你们经理坐一坐。”
“我知道你们是新世纪的。”
果壳的年轻保安一脸平静。
“你是······？”
突然，郑姑姑觉得这个保安好像有一点眼熟。
果壳保安把自己的帽檐抬高一点：“其实，我上午也是新世纪的员工，只是开门晚了一点，就被您给辞退了。”
“现在，我是果壳的人了。”
······
作者：柳岸花又明
开学的第一天上午，陈汉升就是在半睡半醒的混沌中度过的，中午和沈幼楚吃饭时，了解到沈如意和冯贵已经从凉山坐火车出来了，大概后天就到达建邺。
萧容鱼也在适应开学的节奏，她这个月事情会比较多，还要準备去美国的相关资料。
不过，相比较高雯还要在老家等着护照落地，陈汉升和萧容鱼的出国手续几乎没费什么时间。
两个身家清白的在校大学生，还有副局长萧宏伟做担保，港城的出入境管理中心办事非常麻利。
不过下午，陈汉升就没办法在学校里体验大学生“活有多好”了，因为洪仕勇和那个郑家长辈从香港正式“驾临”新世纪电子厂。
“今天上午，新世纪开了厂部管理层会议。”
郑观媞联繫了陈汉升：“洪仕勇在会上拍桌子、摔文件，喝骂我是郑家的叛徒。”
“你也可以啊。”
陈汉升佩服的说道：“明明人都不在电子厂了，新世纪有点风吹草动，还是能一下子掌握消息。”
“那当然了，我估摸着他们下午会去果壳电子找麻烦。”
郑观媞分析道：“毕竟，除了李小楷、曹建德和崔志峰以外，还有将近200个生产线熟练工都跑到果壳了。”
“郑家过来的那个长辈，她是什么样的人啊？”陈汉升问道。
“她也是二房那边的人。”
郑观媞想了想：“她的管理能力和洪仕勇五五开吧，也是没什么长远的战略眼光，只不过她性格比较淩厉，做事比较果断。”
陈汉升明白了，郑家二房派这么个女人过来，大概就是为了快刀斩乱麻，肃清郑观媞和洪仕勇争斗造成的混乱局面。
“老洪受到质疑了啊。”
陈汉升笑着说道：“二房居然派了个‘郑’姓长辈过来，摆明了是钦差大臣嘛。”
“这也是没办法的。”
郑观媞歎一口气：“本来我和洪仕勇的争斗就影响了正常生产，现在你又大批挖人，厂里的氛围更是浮躁，必须得是郑家的直系亲属过来了。”
陈汉升已经走回宿舍，脱光衣服準备洗澡：“对了，那个郑家长辈怎么称呼，我想去拍拍马屁，留个好印象啥的，这样继续当个双面间谍。”
“她叫郑姑姑。”
郑观媞答道。
“你也真是太有礼貌了，现在还叫着别人的尊称啊。”
陈汉升说完就挂掉电话，赤条条的去沖澡了。
郑观媞听着话筒里“嘟嘟”的声音，眨眨眼睛说道：“她全名就叫郑姑姑啊，按照辈分的话要算奶奶辈的了。”
······
陈汉升洗完澡，换了一身乾净普通的休闲装，一边和孔静说明情况，一边开车来到新世纪电子厂。
“听说，厂里又来了一位大佬啊？”
经过门口的时候，陈汉升扔了支烟给正在站岗的张卫雨。
“嗯！”
张卫雨左右看了看，发现周围没人以后，这才压低声音说道：“这个女人脾气大得很，上午小庄就因为开门慢了点，直接被辞退了。”
“谑，好大的官威啊。”
陈汉升撇撇嘴：“小庄人呢？”
“他应该在宿舍收拾东西，”
张卫雨歎一口气：“一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昨晚厂里有人闹事打架，小庄去处理纠纷了，一宿没睡难免反应变慢。”
“哦，现在厂里比较乱吗？”
陈汉升明知故问。
“乱的很。”
张卫雨凑过去帮陈汉升点烟：“狗日的果壳太狠了，不讲道理的挖人，现在各种传闻都有，车间主任都不想管事了。”
张卫雨这人颇有城府，他其实想提醒陈汉升，新世纪已经陷入麻烦，如果陈汉升要走，千万记得捎上自己。
不过，陈汉升听到“狗日的果壳”，刚抽两口烟忍不住呛了起来。
“咳，咳，咳······”
陈汉升摆摆手：“你不要说髒话嘛，现在都号召当一个文明人啦，我2005年一句髒话没说过。”
“对不起，我情绪太激动了。”
张卫雨马上道歉。
“嗯。”
陈汉升点点头，想了想说道：“其实小庄也不是外人，刚回来就失业，看着挺难受的，我建议你去劝劝他，既然新世纪留不住了，那就去其他地方寻找机会嘛。”
“去哪里？”
张卫雨以为陈汉升要帮忙介绍。
“附近哪里缺人，那就去哪里咯。”
陈汉升说完，踩着油门就离开了。
“附近哪里缺人？”
张卫雨突然反应过来，忍不住甩自己一个巴掌：“原来如此，我他妈是猪啊！”
······
陈汉升来到行政楼以后，察觉到办公气氛莫名的紧张起来，就好像上自习的教室里，年纪教导主任突然过来检查一样。
陈汉升手里拿着两只凤鹅，打算以送点特产的方式和洪仕勇套套近乎，结果发现他的办公室紧锁，等了一会也不见人影。
好在陈汉升和洪仕勇秘书申明亮在去年的官司纠纷中，通过红包和回扣，搭建了“友谊”的桥樑，所以一个电话打过去，这才知道洪仕勇他们在郑观媞的办公室。
陈汉升又夹着凤鹅跑到郑观媞办公室，看到门口站了一圈人。
“怎么回事？”
陈汉升皱了皱眉头，以郑闺蜜的智慧，她绝对不会留在这里受辱的，那到底谁在使用这间办公室呢？
陈汉升仗着自己身强力壮和脸皮厚，左挤右撞的来到前面，终于看见老闆椅上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这个年纪已经不看长相，只看气质了。
她的头髮卷成贵妇状，穿着一身珍珠衣扣的羊绒衫，目光炯炯，严肃凛然。
洪仕勇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厂里的其他管理层只能站着。
“呼~”
陈汉升发现不是郑观媞，心里也微微松一口气，这个女人应该就是郑姑姑吧，果然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你是谁？”
“郑姑姑”早就注意到像泥鳅一样乱窜的陈汉升，抬眼望过来，其他人的目光也跟着。
陈汉升也不怕，笑嘻嘻的走上前，殷勤的把凤鹅放下：“郑姑姑你好，我是······”
“你叫我什么？！”
“郑姑姑”本来只是一脸古板，哪想到陈汉升刚开口，她突然暴怒起来。
“啊？”
陈汉升愣了愣，还以为自己有点莽撞，儘量换上一副温柔的语气：“姑姑，您怎么了？”
接下来，陈汉升就看见眼前这个女人，突然瞪大眼睛，血色从脖子根“唰”的一下涨满了整张脸。
“我靠，她为啥抓狂啊。”
陈汉升吓了一跳，心想这么大年纪了，小心脑溢血啊。
“谁让你这么叫的？”
最后，还是洪仕勇拉了一下陈汉升。
“叫错了吗？”
陈汉升也有些后悔，自己为了拍马屁增进感情，所以才叫的“郑姑姑”，早知道老老实实叫“郑总”算了。
“你他妈要叫郑奶奶！”
洪仕勇无比烦躁的说道。
洪仕勇早就想开掉这个厚脸皮的大学生，只是上次陈汉升介绍了“容升律所”，所以当时就饶了他，没想到还是在这里闯祸了。
“凭啥？”
陈汉升哪里吃过这个亏，郑观媞叫“姑姑”，我叫“奶奶”，平白无故小一辈啊，哪有这样见面就佔便宜的。
“放屁，我还是你陈霸霸呢！”
五百九十二、“壳粉”，领先10年的营销概念
作者：柳岸花又明
陈汉升这边挑衅完，那边就被开除了，一点情面没留下。
洪仕勇也没阻拦，眼睁睁看着陈汉升带着凤鹅离开后，这才解释道：“他是附近的一个兼职大学生，不过和郑观媞关係比较好，我看在她的面子上，一直没有裁掉。”
郑观媞已经不在厂里，在无人对质的情况下，洪仕勇索性把所有问题都推到她身上了，包括用人不明、藏汙纳垢、内部斗争等等。
“立刻发文件，全厂通告这件事。”
郑姑姑悍然说道：“我才来建邺一天不到，他就知道我的真名，肯定是郑观媞透露的，另外······”
郑姑姑说到这里，突然示意其他人先出去，只是单独留下洪仕勇：“另外，郑观媞之前留下的人际关係，必须及时处理乾净，否则厂里将没有秘密。”
“这？”
洪仕勇脸色有些迟疑。
郑姑姑锁着眉头：“很难吗？”
“难倒是不难。”
洪仕勇解释道：“不过要是开掉他们，厂里的项目进度就要停滞了，所以我建议暂缓一下，先把MP4的项目完成再说。”
“不行！”
郑姑姑直接拒绝了：“项目迟一天早一天又有什么关係，上位者的想法不能被下属挟持，难怪厂里之前那么混乱，原因就在这里啊。”
洪仕勇不吱声了，掏出打火机点着烟。
他心里也颇为积郁，原来以为郑观媞离开后，自己能独掌大权，这样协调所有资源上马MP4项目，利用当前的市场需求，很快就能挽回新世纪的经营颓势。
哪想到郑观媞刚走，现在又来了另一个女人，再次打乱自己的计划，偏偏这次还不能翻脸。
“咣~”
郑姑姑打开窗户，让办公室的烟味散出去一点，她对洪仕勇也很不满，好好的一个千人大厂居然变成这幅模样，归根究底就是下面的人不懂规矩，就像刚才那个大学生一样。
“不管对方有什么后台，有什么关係，一定要清理乾净！”
涌进的寒风吹拂着郑姑姑鬓角卷髮，她的眼神里是一片坚毅。
“好吧，我儘快签署手续。”
洪仕勇考虑再三还是同意了，自己到底只是姓“洪”。
这是洪仕勇和郑姑姑两人的第一次产生分歧，就像郑观媞之前预料的那样，1+1＜1的情况终于出现了。
“不是儘快，而是立刻！”
郑姑姑眼里揉不得沙子，缓缓的说道：“员工的能力可以培养，甚至社会招聘，但是一个办公环境不能有两种不同思想，我建议先从管理层入手，挨个谈话后让他们离开，下午我和你再去隔壁的果壳拜访一下，看看这个妖魔化的公司。”
其实，郑姑姑採取的这种办法也不算错，趁着新官上任三把火，用郑观媞留下的下属立威，整顿鬆散的办公秩序，提高其他员工的凝聚力。
不过，这是一般时候的做法，特殊时候就未必合适了。
什么是特殊时候？
那就是当外面有其他势力虎视眈眈的时候，一味的下猛药只会露出更大的破绽。
······
“静姐，我被那个新世纪的老姑婆开掉了。”
陈汉升走出行政楼，唉声歎气和孔静通电话：“以后没办法再去打探消息了。”
“为什么开掉你啊？”
孔御姐的声音带着一点笑意，大概她也觉得无所谓吧。
陈汉升问道：“你能忍受一个吊儿郎当，混混日子，还随意调戏领导的下属吗？”
“不能。”
孔静毫不犹豫的说道。
“她也不能。”
陈汉升耸耸肩膀还要说点什么，突然看到蒋云云电话打过来，估摸有事先接通了。
“陈总，我也被开了。”
蒋云云幽幽的说道，她是郑观媞的贴身秘书，第一个开刀的就是她。
“哇，宝贝你也太可怜了吧，媞哥那边有什么指示？”
陈汉升没心没肺的说道，他没有贸然安排蒋云云，这是郑观媞的贴身秘书，就相当于聂小雨和自己关係差不多。
当初陈汉升“破产”，聂小雨还是忠心耿耿的跟在后面，没有谁会想着去招揽这类人的。
“郑总让我暂时别工作了，跟着她出去见见世面。”
蒋云云嗅嗅鼻子：“不过，她要再帮你最后一个忙。”
“啥忙？”陈汉升心头一跳。
“我刚才出来的时候，看见行政部和仓储部还有几个管理层都进洪仕勇办公室了，他们都是之前跟着郑总的，估计下场和我差不多。”
蒋云云说道：“郑总让我问问，你对这些人感兴趣吗？”
“感兴趣啊，超级感兴趣啊。”
陈汉升弯曲手指关节敲击着方向盘，发出“咚咚”的声音：“听到了吗，这是我在磕头感谢媞哥啊，记得一定要帮忙转达啊。”
“呸！”
蒋云云知道陈汉升是个什么德性，他能磕头才怪呢，只是提醒道：“我现在就把这些人联繫方式给你，你以后搞定了洪仕勇和那个老女人，千万别忘记曾经的诺言啊。”
“放心，我保证以身相许！”
陈汉升信誓旦旦的说道。
“谁要你以身相许啊。”
蒋云云翻了个白眼：“你要把新世纪买回来，或者帮郑总建个新厂。”
“嘿嘿~放心吧，就好像国内矛盾太大，必须通过战争转移这种矛盾。”
陈汉升这时态度才稍微认真一点：“新世纪如果不上马MP4项目，它会死的很快，如果上马了，它一定死的更快。”
······
洪仕勇花了两个多小时，总算处理了郑观媞留在管理层的人际关係，当然根据劳动法的规定，也赔付了一笔钱。
不过郑姑姑还是比较满意的，攘外必先安内嘛，这点代价还是值得的。
下午四点多，她又和洪仕勇带人走向果壳电子，郑观媞必然和果壳电子有关係的，只是不知道关係有多深。
两个厂之间的距离真的很近，当时没觉得，现在想想这就是故意的啊。
新世纪那些被挖走的流水线员工，觉得这就是换个上班环境而已，其他的一切都没有变化，而且工资还高，所以一传十，十传百，还有money的吸引下，一下子跑了200个。
“这就是Logo吗？”
在果壳正门前面，郑姑姑停下脚步，因为这里伫立着一个巨大的金属银灰色雕塑。
足有十米之高，一个“K”英文字母，一个经过艺术化的“E”英文字母，合在一起很像“K?”，几乎是整条工业大道上最显眼的标誌了。
另外，这个雕塑下面，还有一行字。
——所有壳粉的家。
“壳粉是什么？”
郑姑姑转头问道。
“果壳电子厂的粉丝？”
洪仕勇想了想：“所以简称壳粉？”
“听起来有点奇怪。
郑姑姑评价道：“不过，这是一家很会吸引人眼球的企业。”
洪仕勇也点点头，他记得年前过来还没有这个logo的，没想到年后过来，突然多了这样一个巨大Logo。
“科技感十足啊。”
洪仕勇心里也在想，任谁从外面经过，大概都能一下子记住这个简单又独特的Logo吧，相比较而已，新世纪这个名字显得太老旧了。
他们目前的注意力都集中的Logo身上，完全没有意识到“壳粉”这个单词蕴含的巨大能量，毕竟没有先例。
以后，不管“果粉”、“米粉”还是“花粉”，追根溯源之下，“壳粉”才是开宗立派的爸爸。
······
“不好意思，请问你们找谁？”
这时，一个穿着制服的保安拦住郑姑姑。
“我们是隔壁新世纪的。”
郑姑姑拿出拜访的态度：“大家既然是邻居，就想进去和你们经理坐一坐。”
“我知道你们是新世纪的。”
果壳的年轻保安一脸平静。
“你是······？”
突然，郑姑姑觉得这个保安好像有一点眼熟。
果壳保安把自己的帽檐抬高一点：“其实，我上午也是新世纪的员工，只是开门晚了一点，就被您给辞退了。”
“现在，我是果壳的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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