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网（十）

　　　　　　　　　　　　　　　　迷　网

作者：东边有海
2009/04/17发表于：春满四合院


　　　　　　　　　　　　　　　　（十）

　　网聚之后秋秋如同以往每天打了三五通电话给小波，不过小波的反应十分冷
淡，若不是推说有事正在忙，就是寥寥两句就挂掉电话，虽然她心中依然有所不
捨，毕竟两人曾经真感情相待过，但每当小波想起那晚的情景她就没有再继续的
勇气，那么强烈而自私的爱她承受不起。

　　秋秋发觉不论他用电话、鲜花还是礼物都无法挽回小波的心，情急之下竟然
在ＢＢＳ站上公开忏悔，并且公开他与小波过去的甜蜜回忆，原本希望藉此勾起
小波对往日情的思念，没想到这么一来适得其反，小波自此连ＢＢＳ站也不敢再
上了。

　　另一方面，一直对小波还未死心的阿凯看到这些贴文则是精神百倍，他觉得
机会就快到了，好运即将轮到自己，他不停地打电话、传简讯、寄信件给小波，
诉说自己的孤独，搞得小波心烦不已。

　　就当秋秋离失去越来越近，他开始破坏当初的约定，直接打电话到小波的家
里，有几通还是小波的老公进益接起来的，小波被吓得连续好几天神经紧张，只
好考虑换掉电话号码，不只是手机的，还有家里的。

　　「为什么要换电话？」

　　「因为最近我常常接到怪电话，很讨厌。」

　　「跟你的网友有关係吗？」

　　「呃……你有接过吗？」

　　「接过几通，但是对方马上就挂电话了。」

　　「喔，跟我接到的情形一样耶！所以还是换掉好了。」

　　进益对换电话这件事有意见，因为这会造成他很多不方便，不过小波还是坚
持把电话给换了。当然，她没忘记要把新号码给盐巴。

　　盐巴：「为什么要换电话？」

　　小波：「因为最近常常接到怪电话。」

　　盐巴：「是秋秋吗？」

　　小波：「……不知道。」

　　盐巴：「洋装是不是他扯破的？」

　　小波：「我ＩＣＱ的号码也要重新申请一个。」

　　盐巴：「洋装是不是他扯破的？」

　　小波：「手机跟家里电话我都会给你，你店里有新货要通知我喔！」

　　盐巴：「……」

　　小波：「盐巴，我不想再提他了。」

　　盐巴：「他为什么要扯坏我送你的洋装？」

　　小波：「我现在过去找你好不好？」

　　严妈妈已经回乡下去了，她本来要让翠兰留在台北多住几天，后来因为盐巴
跟翠兰两个人都觉得尴尬这才作罢。他们两人本来就没话题，自从那晚之后，讲
话更是都看着地板说的，连视线都不敢交接，就怕这么一看又想起什么不该想的
镜头。连着几天翠兰就依严哥哥的安排，都待在视听室里看连续剧，她学会换片
了，也会调整环场音效，不过她再也不敢乱碰其它东西，免得又出了意外。

　　「你妈回去了？」

　　「嗯，昨天走。」

　　小波下了ＩＣＱ，马上在最短的时间出现在盐巴的办公室。

　　「什么时候结婚吶？」小波笑吟吟地问。

　　「啊？」

　　「不是来相亲的吗？」

　　「没什么感觉耶，不可能吧？」

　　「『吧？』，不太确定的样子喔！怎么？长得不好吗？」小波托着下巴，调
皮地问。

　　「倒是不会，只是……喂！你不是来谈这个的吧？我问你，秋秋为什么要撕
破我的洋装？」

　　小波闻言立即收起笑容，同一时间盐巴似乎还听到她的叹息，她蹙着眉盯着
桌上的茶杯不发一语，究竟要从何说起，这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室内的空气
丝毫没有流动，宛如跟着小波的心情沉重地往下掉。

　　「他在惩罚我。」

　　「……」

　　「他侵犯我。」

　　「……」

　　小波哽咽地说着，盐巴想到洋装破碎的模样再也不敢去想像当晚的画面，他
的拳头握得好紧，心在滴血。

　　「他扯断你的洋装，然后，然后……他强……哇哇……」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盐巴气得嘴里唸唸有词，双手握拳在办公室里急跺步，小波则是趴在桌上哭
得唏哩哗啦。办公室的空间不大，盐巴每走个五、六步就绕了一圈，每绕一圈他
就会在小波背后顿一下，像是想要抱她安慰她，却又不知想起什么，头一撇继续
兜圈子。

　　小波哭得很伤心，原本没注意到盐巴在做什么，后来觉得背后有人一直走来
走去，而且走得还不是挺流畅的，一下子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趁着盐巴又来到身
后，索性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喂！你就只会转圆圈，不会抱抱我安慰我一下
啊？」

　　「喔！」盐巴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现在是不抱觉得过意不去，但
要抱下去又觉得时候晚了。

　　「你这个蠢蛋！」小波一拳打在盐巴的胸口。

　　「喔，小姐，我的心好痛。」

　　「哼！你的心才不会痛咧！」

　　「会啦，真的。」

　　「真的吗？」

　　「真的。」

　　盐巴的眼神没有说谎，他刚刚真的是心很痛，小波其实也感受到了，这会儿
再看见盐巴真诚的表情，忽然间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感动在她心里冒了出来，酸
酸甜甜的。

　　「换电话是为了他吗？」

　　「嗯，他现在都直接打到家里，我好怕被我老公接到。」

　　「他真的会这么做吗？这样子很不道德吧！」

　　「不道德？唉……」

　　事到如今还谈什么道德不道德的呢，如果说婚姻的第三者是不道德？那介入
人家的外遇道不道德呢？那外遇又移情别恋道不道德呢？若真的要追究起道德简
直是扯不清了不是吗？

　　「难怪薇薇姐说，只管『要不要』比考虑『该不该』来得单纯多了。」

　　「是啊，但就怕要的太多，到时候还不起。」

　　「还不起？」

　　「我想他一定很不甘心，他曾经为我付出那么多，而我却……」

　　「那是心甘情愿的不是吗？」

　　「也许吧，但也许只是在当时吧，如今一旦要失去了，过去所有的付出都是
要偿还的。」

　　「偿还？包括他撕破你的洋装在内吗？」

　　「唉……好可惜，我好喜欢那件衣服，他如果一定要让我痛苦才能得到心理
的补偿，我宁可用身体的痛来换回它。」

　　「真的吗？」

　　盐巴一面起身，一面露出诡异的笑容，小波不晓得盐巴在笑什么，等到办公
室的衣柜被打开，盐巴身后立即有了一张期待惊讶的表情，见盐巴从衣柜里小心
翼翼地拿出一件深蓝色洋装，正是那件「义大利名师的杰作」，只是如今死而复
活，浴火重生，真该称为「严百顺大师的杰作」。

　　「是你说要拿身体来换的喔！」

　　「哇！」小波又是惊又是喜，虽然样式已有些改变，但她依然一眼就认定那
确实是原来的洋装。

　　「去试试看吧！」

　　「你真的好厉害喔！」小波接过洋装，眼泪又掉下来了。

　　「你真的很爱哭耶，高兴也哭，伤心也哭。」

　　「哪有！」小波吸了吸鼻涕，就要转身去试衣服。

　　「等一下。」

　　「嗯？」

　　「记得这个要脱下来。」盐巴以双手比了比胸前，示意要小波把内衣脱下来
试。

　　「色鬼！」小波对盐巴吐了一个大舌头便转身进试衣间去，留下盐巴一人在
办公室里傻笑。

　　这件洋装先前真的被蹂躏得很严重，要不是它在小波与盐巴之间含带着一种
特殊的意义，一般人恐怕连考虑都不会考虑就直接扔到垃圾桶去了，小波希望它
被修复，盐巴也希望将它修复，于是它才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不过修复这件破碎的衣服不是一件简单的工作，要不是盐巴从头至尾对这块
布料性质与款式的了解，要不是小波的身形深深印烙在盐巴的脑海中，这件洋装
也不可能再放光芒。盐巴将断裂了的肩带重新调整方向，原本在胸口被扯裂的缺
口被补上了细蕾丝，成了俐落大方的Ｖ字露背直开到上腰，踩皱了的右侧被拉上
来，使得裙襬形成更具风韵的不对称斜角。

　　「……」不知为什么，看到小波走出试衣间时盐巴的心跳变得好快，他再度
转身打开衣柜，从里头拿出一只纸盒放在地上。

　　「这是……」

　　「你试试看合不合脚。」

　　「盐巴，你……」

　　小波蹬上那双金线团黑绒的细高跟鞋，在盐巴面前缓缓地转了一圈，差点就
让他的心脏跳了出来，连话都说不清楚。

　　「还、还、还不错吧！」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小波向前一步，与盐巴贴得好近。

　　「我、我没有啊！」

　　「你爱不爱我？」

　　盐巴全身像是通了一万伏特的高压电，被问得全身酥麻，他感觉到自己在点
头，偷偷的，怕被别人看见。小波又再向前挪了半步，眼睛对着眼睛，呼吸对着
呼吸，盐巴右手抚着裸露的背脊将小波再往自己身上搂近，慢慢地将嘴唇凑了上
去。

　　电流奔窜的感觉冲得两人脑子一片空白，「义大利名师的杰作」与「严百顺
大师的杰作」有什么分别？「婚姻的第三者」与「外遇的第三者」有什么分别？
「要不要」与「该不该」有什么分别？这些问题他们都无暇思索，也显得不重要
了，这一瞬间是只有两个人的时空，两人情慾交流之外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

　　就当情绪燃烧到了最高点，小波轻轻溜出了盐巴的臂弯：「今天不行。」

　　「为什么？」

　　「今天会弄髒你的蠢蛋蛋，所以不行。」

　　「喔，没关係，我愿意等。」

　　等？小波摇摇头，表情有点苦，她走下高跟鞋，换回原本穿的布鞋。

　　「蠢蛋哥哥，你要等什么？」

　　「等……等你啊！」

　　「别傻了。」小波轻拨盐巴那头被弄乱的短髮，叹了一口气：「盐巴……」

　　「嗯。」

　　「我是不是又走错了？」

　　「……」

　　　　　　　　　　　　　　　 （待续）